“医改最终制度的设计目标是病人越少，老百姓越健康，医务人员薪酬还越高。真正做到以健康为中心，让老百姓不得病、少得病、迟得病。”
□《民生周刊》记者郑智维□特约记者刘莉婷
▲沙县区金沙中学高级教师、糖尿病患者翁华享受到三明市完善医保基金打包支付政策。图/许琰
回忆医院考察时的情形，福建医院党委书记万小英仍历历在目：“在这块展板前，总书记看得可仔细了。”
年3月23日上午，习近平总书记在三明考察的第一医院。万小英口中的那块展板之所以能吸引习近平总书记驻足，是因为上面写着一组数据：“年三明市住院人均自付医疗费用元，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46%。”
那天，不仅面对面地聆听了总书记的讲话，万小英还向习近平总书记汇报了三明医改的缘起、举措、成效和未来方向。
过去的10年间，医院所在的三明市已经成为中国医改的先锋之地。年2月，三明在全市范围内推进22医院综合改革。
从最初的治混乱、堵浪费，到医疗、医保、医药“三医”联动，医院、医保基金“双打包”支付，三明医改如今已迈入“以健康为中心”阶段。
作为新医改的样本，三明模式已向全国推广。年6月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《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年重点工作任务》，其中第一条即提出“进一步推广三明市医改经验，加快推进医疗、医保、医药联动改革”。
年5月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《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年重点工作任务》，其中提到，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，深入推广三明医改经验，促进优质医疗资源扩容和均衡布局，深化医疗、医保、医药联动改革，持续推动从以治病为中心转变为以人民健康为中心，持续推进解决看病难、看病贵问题。
在三明调研时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：“三明医改体现了人民至上、敢为人先，其经验值得各地因地制宜借鉴。”
医改“红利”
因为患有尿毒症，54岁的老陈每周要到医院进行3次血液透析。
18年前，老陈被诊断患有尿毒症，需要靠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。医改前，做一次血液透析就得花费元，职工医保仅能报销50%，一周3次，再加上药费，一年下来，老陈治疗尿毒症就得自掏腰包3万多元。
“年，三明市进行医改后，职工患者做血液透析，报销比例从50%提高到70%。年3月以后，报销比例更是接近%。”正在帮患者核对参数的血透室护士长叶木华将患者的医改“红利”娓娓道来。
“现在，我做一次透析只要9毛钱，一周能预约3次，一年也就花多元。”搭上医改“顺风车”，自己的医疗账单变薄了，老陈很高兴。
谈及医改“红利”，患糖尿病13年半的沙县区金沙高级中学教师翁华深有感触。
前几年，医保账户到年底基本被“清零”，第二年头一两个月买药都得自己先掏钱。直到有一天，他买完药发现账户里余额竟有1万多元。
打开手机里的“闽政通”，翁华把医保账户个人账户余额那一页展示给记者：“你看，现在余额还有元呢。”
钱从哪儿来？医院医护人员帮老翁算起了账。作为翁华的主治医师，医院南区内分泌科主任连健童回忆，老翁是从年开始找他看病的。医改前，虽然老翁使用口服药品和医改后都一样，但是价格却差了很多。
“比如口服的瑞格列奈原来一粒2元，现在只要1元；二甲双胍原来一片0.4元，现在只要0.07元。”连健童说。
门诊医保报销的起付线降低及报销比例提高，也让老翁逐步结余。“医改前，特殊病种门诊起付线是元，现在是元，而报销比例也从70%提高到90%。”三明市医保中心沙县区管理部主任陈斌为老翁解答政策，老翁现在每个月吃药打针总共花费多元，而自己只要出40多元，加之每个月医保划拨，医保卡上的钱自然就剩了下来。
薪酬改革是“牛鼻子”
三明医改，层层递进。伴随着10年改革，医务人员薪酬制度改革也在不断完善。
“医改前，病人多、药代多，医生待遇低，积极性不高。医改后，职工薪酬待遇逐年提高。现在，我们的平均年薪比改革前提高了一倍多。”医院医生陈丽双仅是三明市年薪制改革向能者倾斜、向一线倾斜、多劳多得、优绩优酬的其中一个获益者。
年开始，三明22医院都实行了院长年薪制和医生（技师）年薪制，年又将在职在岗的护理、药剂、行政后勤人员纳入目标年薪管理，通过工分制来计算体现，从而打破了人员工资与科室创收挂钩的分配模式。其中，医院收入中的50%发放给医务人员，40%发放给护理人员，10%发放给行政人员。
实行目标年薪制后，三明市公立医疗机构在岗职工平均年薪由年的5.45万元，提高到年的16.02万元，增加了1.94倍；其中，医师平均年薪由年的7.04万元，提高到年的19.34万元，增加了1.75倍。
年，三明市开始实施公立医疗机构薪酬制度完善工程，逐步缩小市、县医院薪酬待遇差距，让医生获得更体面的阳光收入。三明市薪酬制度改革进入3.0阶段。
今年5月11日，《医院党委书记和院长目标年薪制考核方案》（以下简称“方案”）正式印发。与过往方案最大不同的是，新的方案对考核内容中综合性指标做了较大的调整，更加突出重点改革任务、医院高质量发展和健康效益。将原服务评价、办院方向、医院建设、管理有效、持续发展、党的建设、落实其他任务、遵纪守法等8类35项考核指标，调整为30项考核指标。
“三明的薪酬改革是‘牛鼻子’，因此方案不是一成不变的。只要医改政策更新，薪酬改革就会改变。”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秘书处副主任周显葆说，新方案调整是在兼顾公平与效率，逐渐建立以健康为中心的分配导向制度。
医改10年脉络
在福建省人大常委会委员、三明市第十三届人大常委会主任詹积富看来，三明医改是一场被“逼出来的改革”。年，作为三明医改操盘手，他主导了三明“三医”联动改革。
位于福建省中西部山区，三明市经济总量和地方财政收入在福建省排名均靠后。
医改前，药品和耗材价格虚高，百姓看病难、看病贵，医保基金浪费巨大。年，三明市职工医保统筹基金亏空达1.43亿元，年亏空扩大到2.08亿元。财政无法兜底，改革势在必行。
此外，作为依托老工业起家的城市，三明市“未富先老”问题一度颇为严重，医疗费用每年呈两位数增长。
年，在本土医保基金面临“穿底”风险的情况下，三明医改正式启动，首个目标便瞄准了虚高的药品和耗材价格。
解决看病难、看病贵，是三明医改的出发点。年初，三明市成立深化医药体制改革领导小组，成员单位包括15个部门。市委、市政府对医改领导小组充分信任、充分支持、充分授权。在此基础上，三明市开始强力推动医改。
改革药品招采机制，全面取消药品加成，实行院长和医生年薪制，“三保”基金统一管理……通过一系列改革措施，三明市闯出了一条切实可行的医改道路。
回顾过去的10年，詹积富谈及三明医改的“三个回归”：医生回归看病角色，药品回归治病功能，医院回归公益性。
三明医改之所以能成功，关键在于坚持以健康为中心推动“三医”联动改革。针对存在的问题，三明医改抓住了关键的“六个头”：“医院户头、斩断药品抽头、激励仁心笔头、用好基金寸头、减少病人床头、延长健康年头”。
事实上，这“六个头”是三明医改10年历程始终不变的改革脉络。
“首先解决看病难和看病贵的表象问题，进而解决医疗行为与医学本质不吻合的根本问题，彻底改革不合理的政府管理体制、不合理的管理制度，医院的运行机制。”谈及改革思路，詹积富说。
“三升”和“三降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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